2003年5月15日,丹东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受贿罪依法判处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原院长田凤岐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据悉,这是中国第一位被判刑的大法官。昔日的省高级法院院长,而今只能面对漫漫铁窗生涯,作无尽的痛悔了。
一个多年从事政法工作的大法官、省高法院长,是如何一步步跌入贪欲的深渊呢?
在田凤岐的腐败犯罪过程中,田华启是个十分重要的角色。田凤岐所受贿的330多万元财物中,仅田华启的“贡献”就占了252万元。田华启原本是辽中县电业局的一名职工,八十年代开始下海经商,最初是做粮食生意,虽然挣了几个钱,可总是小打小闹。十几年的商海生涯,使他历练出商人所特有的敏感,深谙在当今社会要想赚大钱,就必须与官府要员建立起非同寻常的关系。
1993年,田华启经人介绍认识了田凤岐的儿子田丰。得知田丰是高干子弟,田华启喜出望外,认为这是天赐良机,便刻意与田丰套近乎。
儿子到地方时,田凤岐已是沈阳市委副书记,且分管政法工作。按照田凤岐的本意,是让田丰到市安全局工作,这对百姓来讲是求之不得的岗位,但田丰并不理想。在他看来,凭着父亲的“资源优势”,自己经商肯定能挣大钱,于是提出不进机关当干部,而要下海做老板。尽管国家明文规定领导干部的子女是不允许经商办企业的,但田凤岐拗不过儿子,只好依着儿子的性子来,最终同意田丰下海经商。其实,田凤岐心里明白,一向娇惯成性的田丰,为何要下海经商,还不是看中他手中的权力。所以他要想方设法给儿子搭好经商的平台,一开始在利用手中的权利换取经济利益时总是小心翼翼。
1998年,田丰听说沈阳市要放新出租车指标,便认为这是个比较稳妥的挣钱机会,于是找到田凤岐要他给主管副市长马向东打电话申办出租车公司。正愁儿子刚刚下海尚无可靠经济来源的田凤岐立马办理,并请马向东在出租车上线费问题上予以照顾。常务副市长对常务副书记的求助自然没有不办的道理,当即批了50个出租车指标,至于上线费则是先交一半。田丰仅此一项就节省了260万元的周转成本。公司成立后,田丰即把大部分出租车指标转手倒卖,获利甚厚,其余自我经营。权力使田丰转瞬间由身无分文的军转干部,摇身一变成了阔老板。
为官多年的田凤岐虽未曾经过商,却也懂得如何做买卖:一要有资本,二要有一定的经验。像自己儿子这样一天买卖没做过,就想单挑独来,搞不好不仅赚不到钱,反而会被商海吞没。因此,他要物色一个人,带一带自己的儿子。此前他曾同商界打过一些交道,出于种种原因,人选始终不够理想。当他遇到田华启后,才觉得这个人似乎比较靠得住。
1996年初,在一次酒宴上,田华启又遇到了田凤岐,此时的田凤岐已不在省里任职,而是大权在握的沈阳市委副书记。头脑灵光的田华启敏感地意识到自己发大财的机会来了!此后,田华启三天两头到田凤岐家。两家人亲如一家人。田凤岐对他也不再外道、客气,他认为索取回报的时机已到。
此刻的田凤岐正想让儿子跟田华启学做买卖,“熟悉一下社会,了解一下行情。”因此决心扶植一下这位小老弟,于是答应相助。
当时,沈阳市的房地产公司实在太多太滥,因此市政府要求建委严格把关、慎重审核,但市委副书记亲自出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一切都绿灯放行,田华启自然很快就办完了“资质证明”等相关手续。
“资质证明”下来后,田华启又开始寻觅注册资金来源。他想,既然大哥让自己带带他儿子,何不借此机会利用一下?于是田华启找来田丰,让其弄个存折或存款证明。天遂人愿,田丰也算有些神通,很快就弄来一个署有“田丰”名头的400万元虚假存款证明。于是田华启便以自己及爱人和田丰三人的名字,办成了1000万元的虚拟注册。成城公司成立后,还要解决开发用地问题。1998年初,田华启见沈阳市工商局西侧有块空地闲置已久。如此黄金地段若能搞到手,定会大有赚头。于是他让田丰回家跟田凤岐说一说,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
几天后,田凤岐给田华启打来电话:已和沈阳市城建局长说好了,可直接去找他。
在市城建局,局长热情地接待了田华启和田丰,让他们去找沈河区建委开发办。田华启又来到沈河区开发办,几经协商,双方签订了联建协议。名曰联建,实则是沈河区开发办以1100万元的价格将这块地皮转让给田华启。之后,田凤岐又跟时任沈河区长打招呼,要求对成城花园建设予以关照。由于有田凤岐作后台,因此直至成城花园建成出售,沈河区开发办的1100万元出让金连一分钱也没能收到。
成城花园所用土地原属1993年时的棚户区改造项目,因资金不足未能如期开发。沈河区开发办将这块地皮转让给成城公司后,为继续享受棚户区改造项目的各种优惠政策,成城公司以沈河区建委的名义向沈阳市开发办呈报了建设申请。
由于此立项改变了原规划用途,被当时的沈阳市市长兼房地产开发领导小组组长慕绥新所否决。
听到这个消息,田华启非常着急,又找到田凤岐。田凤岐立即打电话给慕绥新请求关照。慕绥新见田凤岐说话了,明知这个事儿不大合适,且违反原则,却还是以“这是去年以前的项目,可不列入新政策范围”为名,同意继续开发。
那时慕、马失和,田凤岐作为市委常务副书记,他这枚砝码押到哪一边,都会产生力量倾斜。因此,不在任何派系中的田凤岐无论找到慕、马哪一位,对方都会买他的账。
由于有田凤岐打招呼,慕绥新的批示,田华启的成城公司便一路顺风。先是时任市建委主任宁先杰批准此项目的开发,并免交165万元的建设“四费”;后是市规划土地局同意执行1993年的土地出让金标准,这样又使成城公司节省了177万元,还同意缓交80%的土地出让金93万元。
随后,成城花园正式开工建设,规划建筑面积1.4万平方米,实建2.2万平方米,超标0.8万平方米,并于1999年初竣工。经初步核算,该项目赢利可达千万元。
由于开发成城花园,田华启从一个经营粮食的小商贩一跃成为坐拥千万家财的房地产商。作为精明的商人,他当然懂得今天这一切都离不开田凤岐的悉心栽培,日后若想有大的发展,自然更离不开田副书记的保驾护航。仅靠套近乎、叫两声大哥是不能长久的,必须加大投入,方能更有收获。1998年,在田凤岐的点拨下,田华启为田丰支付了出租车公司已到期的80万元贷款。1999年初,成城花园竣工,田华启又在张振芹的施压下,忍痛割爱,将已售出的一套面积130平方米,价值50万元的房子赎回来,拱手送给她。
正是受这种投桃报李心态的驱使下,田凤岐在犯罪的道路越走越远。
2002年8月6日,田凤岐因涉嫌受贿罪被刑事拘留,8月20日被逮捕。最高人民法院指定该案由辽宁省丹东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
2003年5月15日,丹东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查明:田凤岐利用职权,非法收受他人贿赂的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330万余元,鉴于田凤岐受贿大部分是由其亲属收受后告知本人的赃款赃物已全部追缴及其有悔罪表现情节,丹东市中级人民法院最终以受贿罪判处田凤岐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其个人全部财产。田风歧当庭服判不上诉。田凤岐受到重判,田华启、田丰、张振芹仍在公安机关羁押,相信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制裁。